当时明帝正修宫殿房舍,而时令节气不调和,全国缺少粮食。孙礼坚决争议,反对修建宫殿房舍,于是朝廷停止修建的劳役,并下诏书说:“接受正直的言论,赶快遣散服役的百姓。”当时李惠监督修建工作,又上奏请求将服役的百姓再留一个月,以便完成在建的几项工程。孙礼直接到修建场所,不再重新上奏,宣称诏令免去百姓的劳役,明帝认为他的做法高明而不责备他。
帝猎于大石山,虎趋乘舆,礼便投鞭下马,欲奋剑斫虎,诏令礼上马。明帝临崩之时,以曹爽为大将军,宜得良佐,于床下受遗诏,拜礼大将军长史,加散骑常侍。礼亮直不挠,爽弗便也,以为扬州刺史,加伏波将军,赐爵关内侯。吴大将全琮帅数万众来侵寇,时州兵休使,在者无几。礼躬勒卫兵御之,战于芍陂,自旦及暮,将士死伤过半。礼犯蹈白刃,马被数创,手秉枹鼓,奋不顾身,贼众乃退。诏书慰劳,赐绢七百匹。礼为死事者设祀哭临,哀号发心,皆以绢付亡者家,无以入身。
明帝到大石山打猎,老虎奔向皇上乘坐的车子,孙礼就丢下鞭子下马,想奋力用剑砍死老虎,皇上下令孙礼上马。明帝临死时,任命曹爽为大将军,并认为他应该得到一个好的辅佐,曹爽在床下接受遗诏,任命孙礼为大将军长史,加官散骑常侍。孙礼忠直不屈,曹爽办事不方便,调他任扬州刺史,加伏波将军的称号,赐爵号为关内侯。东吴大将全琼带领几万大军来扬州侵犯骚扰,当时州兵休假,留在州里的士兵不多。孙礼亲自率领卫兵抵御吴兵,在芍陂作战,从早到晚,将士死伤超过一半。孙礼冒着敌人的刀剑冲锋陷阵,战马多处受伤,仍手执鼓槌击鼓进军,奋不顾身,敌军才被打退。皇上下令慰劳,赐给他七百匹絹,孙礼为战死的人设祭痛哭,悲声发自内心,并把皇上赐给的绢全部送给死者家属,自己一匹也不要。
征拜少府,出为荆州刺史,迁冀州牧。太傅司马宣王谓礼曰:“今清河、平原争界八年,更二刺史,靡能决之;虞、芮待文王而了,宜善令分明。”礼曰:“讼者据墟墓为验,听者以先老为正,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,又墟墓或迁就高敞,或徙避仇雠。如今所闻,虽皋陶犹将为难。若欲使必也无讼,当以烈祖初封平原时图决之。何必推古问故,以益辞讼?昔成王以桐叶戏叔虞,周公便以封之。今图藏在天府,便可于坐上断也,岂待到州乎?”宣王曰:“是也。当别下图。”礼到,案图宜属平原。而曹爽信清河言,下书云:“图不可用,当参异同。”礼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,其器又小,犹能夺伯氏骈邑,使没齿无怨言。臣受牧伯之任,奉圣朝明图,验地著之界,界实以王翁河为限;而郁以马丹候为验,诈以鸣犊河为界。假虚讼诉,疑误台阁。窃闻众口铄金,浮石沈木,三人成市虎,慈母投其抒。今二郡争界八年,一朝决之者,缘有解书图画,可得寻案樋校也。平原在两河,向东上,其间有爵堤,爵堤在高唐西南,所争地在高唐西北,相去二十余里,可谓长叹息流涕者也。案解与图奏而鄘不受诏,此臣软弱不胜其任,臣亦何颜尸禄素餐。”辄束带著履,驾车待放。爽见礼奏,大怒。劾礼怨望,结刑五岁。在家期年,众人多以为言,除城门校尉。
后来被召回京师任命为少府,调出京任荆州刺史,又调任冀州刺史。太傅司马宣王对孙礼说:“现在清河郡和平原郡争边界八年了,换了两任刺史,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;虞、芮两国争田要等周文王才能了结,你应该妥善地下令其分清两郡边界。”孙礼说:“争讼的人拿从葬的墓地作为证据,听讼的人认为死去的前辈的订约是正确的,但死去的人不能再到公堂诉讼争辩接受刑法,而丘墓有的迁到明敞的高地,有的为避免仇人而移走。现在听到的情况,即使皋陶在世也将难以判决。如果想使他们一定不再争执,应当拿烈祖当初分封平原王时的地图来断决。何必要推求古人询问旧事来助长争讼呢?过去周成王开玩笑拿桐叶做珪分封叔虞,周公就把唐封给他。现在地图收藏在皇上的府库中,此事在座位上就可断决,难道还要等到到州里去吗?”宣王说:“是这样的,应当另外颁下地图。”孙礼到州,按地图应将争讼的地方归属平原郡,但曹爽相信清河郡的话,下书说:“地图不能作为依据,应该参考其他不同的情况。”孙礼上疏说管仲是霸主的辅佐,他器量又小,尚且能夺去伯氏的骈邑,使他终身没有怨言。臣接受州刺史的重任,遵照朝廷明白的地图,验明两郡的地界,地界实际是以王翁河为界;而觎县以马丹候为凭证,假说以鸣犊河为界。他们用虚假的诉讼之辞,使台阁产生疑误。我听说众口铄金,假话可使人相信石头浮在水面而木头却沉在水底,三人说市上有虎就有人信,谎言可使曾子的母亲丢下织机上的梭子越墙而跑。现在两郡争界八年,一下子就能决断,是因为有证书地图,能够选择证据校正疑误。平原郡在两河地带,往东向上,中间有爵堤,爵堤在高唐县西南,有争执的地界却在高唐县西北,相距二十多里,可说是值得叹息流涕的事情。按照证书与地图上奏而鄺县不接受诏令,这说明我软弱无能不能承担这个重任,我还有什么脸面占据这个官位吃白饭呢!”于是穿好衣服鞋子,驾好车子等待被贬谪免官。曹爽见到孙礼的奏章,非常愤怒。于是弹劾孙礼,说他心怀不满,判刑五年。在家闲居一年,众人都为他说话,又任他为城门校尉。
时匈奴王刘靖部众强盛,而鲜卑数寇边,乃以礼为并州刺史,加振武将军,使持节,护匈奴中郎将。往见太傅司马宣王,有忿色而无言。宣王曰:“卿得并州,少邪?恚理分界失分乎?今当远别,何不欢也?”礼曰:“何明公言之乖细也!礼虽不德,岂以官位往事为意邪?本谓明公齐踪伊、吕,匡辅魏室,上报明帝之托,下建万世之勋。今社稷将危,天下凶凶,此礼之所以不悦也。”因涕泣横流。宣王曰:“且止,忍不可忍。”爽诛后,入为司隶校尉,凡临七郡五州,皆有威信。迁司空,封大利亭侯,邑一百户。礼与卢毓同郡时辈,而情好不睦。为人虽互有长短,然名位略齐云。嘉平二年薨,谥曰景侯。孙元嗣。
当时匈奴王刘靖的部落十分强盛,而鲜卑族多次侵扰边境,于是派孙礼任并州刺史,加上振武将军、使持节、护匈奴中郎将等称号。孙礼去见太傅司马宣王,满脸怨愤,不说话。宣王说:“你得到并州刺史的职位,官位太小吗?还是怨恨处理边界的纠纷不恰当呢?现在就要分别远离,为什么不高兴?”孙礼说:“您说话为什么这样不精当!孙礼虽然品德不高,怎么会把私人的官位和以往的旧事放在心上呢?我本来以为您可以赶得上伊尹、吕望,辅正魏国天下,上报明帝的托付,下建万代的功业。现在国家危急,天下骚动不安,这才是我不高兴的真正原因。”于是痛哭流涕。宣王说:“暂且停止哭泣,忍受那些不可忍受的事。”曹爽被诛后,孙礼被调进京任司隶校尉。他一共治理过七郡五州,都有威信。升迁为司空,封为大利亭侯,食邑一百户。孙礼和卢毓是同郡同时的人,但感情不和。为人虽各有优缺点,但名望地位大致相同。嘉平二年死,谥号为景侯。孙子孙元继承其封爵。
王观字伟台,东郡廪丘人也。少孤贫励志,太祖召为丞相文学掾,出为高唐、阳泉、鄭、任令,所在称治。文帝践阼,入为尚书郎、廷尉监,出为南阳、琢郡太守。琢北接鲜卑,数有寇盗,观令边民十家已上,屯居,筑京候。时或有不愿者,观乃假遣朝吏,使归助子弟,不与期会,但敕事讫各还。于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劝,旬曰之中,一时俱成。守御有备,寇钞以息。明帝即位,下诏书使郡县条为剧、中、平者。主者欲言郡为中平,观教曰: “此郡滨近外虏,数有寇害,云何不为剧邪?”主者曰:“若郡为外剧,恐于明府有任子。”观曰:“夫君者,所以为民也。今郡在外剧,则于役条当有降差。岂可为太守之私而负一郡之民乎?”遂言为外剧郡,后送任子诣邺。时观但有一子而又幼弱。其公心如此。观治身清素,帅下以俭,僚属承风,莫不自励。
王观字伟台,东郡廪丘县人。年幼时孤单贫穷,但从小就勤勉奋发,被太祖召为丞相文学掾,后调出京历任高唐、阳泉、鄹县、任县县令,任职期间到处都说治理得好。文帝即位,调进京城任尚书郎、廷尉监,又调出任南阳郡、涿郡太守。琢郡北边与鲜卑族接界,多次有贼寇骚扰抢劫,王观下令,让边境人民十家以上,聚集在一块居住,并修筑瞭望台。当时有不愿这样做的人,王观就借调朝廷吏员,使他们回去帮助乡村子弟,不限定回京日期,只要求事情办成后就回。于是吏员民众共同努力,无须官府的督促就互相勉励,十多天事情全部办成。防守抵御有了准备,盗寇侵犯骚扰也就停止了。明帝即位,下诏书要各郡县按繁难、中等、平治三等分条列举上报朝廷。主管官员想说涿郡为中平,王观告谕说:“此郡边界接近外族,屡次受到侵害,为什么不算繁难呢?”主管官员说:“如果琢郡算边境繁难地区,恐怕您太守要派儿子入朝去做人质。”王观说做长官,就是为人民办事的。现在涿郡属边陲繁难地区,那么在上报役条中就应当降低等级。难道可以为了太守的私利而做对不起一郡人民的事吗?”于是上报为边陲繁难之郡,后来送儿子到邺都做人质。当时王观只有一个儿子,而且年幼体弱。他办事一心为公就是这样。王观本人清廉朴素,率领下面的人勤俭节约,他下边的人受他好作风的影响,人人都自觉严格要求、勉励自己。